“助学达人”王杰聊天截图:先搞定班长 上了5女童

　　“有时候下雨我都不敢住在家里，怕瓦片掉下来砸到人。”顺着小美的话，记者看到，光线从这个简陋板房四面八方的墙缝透进屋里来，她的两个弟弟看见陌生人到来，害羞地躲在一边不敢作声。

　　由于没有文化，听不懂普通话，甚至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小美的父母出去打工都找不着工作。岩偿村山多地少，她家不到一亩的田地，一年的收成只够全家人口粮。小美家有3个孩子要读书，而当地少数民族的传统观念认为，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嫁人，出去打工挣钱还可以帮家里起房子，村里和小美同龄的女孩有的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不愿重复母亲的命运，小美知道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大山。但得不到家里的支持，“百色助学网”的助学金就有如雪中送炭一般，似乎能帮她解决求学路上的实际困难。

　　“从王杰那儿拿资助，他会让你感觉到这东西不是白来的，你得付出。”小美曾利用暑假在百色助学网打工，帮忙搜集统计贫困学生的名单。每次有爱心人士来隆林考察，王杰就会叫上她和几名受资助学生出去陪酒，“他说接待也是一种工作，有的爱心人士看到我们这么小的孩子，都说让她们喝酒不忍心”。

　　“王杰很会挑学生，他侵犯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山区最弱势家庭的孩子，他利用了她们的无知和无依无靠。”秋楚说，他接触过多名受害女生，这些大山里的姑娘受传统观念影响，觉得被侵犯是件丢人的事，不敢告诉家人，更谈不上报警。

　　广西思贝律师事务所主任阮子文律师认为，王杰以“百色助学网”为募捐平台，伪造贫困生资料，且募捐得来的助学金并未全部发放定向贫困生，而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的方法，将募捐款项部分或全部据为己有，其行为已涉嫌刑事诈骗。此外，他强迫受捐女学生与其发生性关系后才给予助学捐赠款，涉嫌强奸罪。他利用金钱诱惑或不予发放助学金为由，拉拢、劝导、诱惑这些贫困女生接受外地老板嫖宿或包养，实质已涉嫌介绍卖淫罪。

　　这些罪名的成立，除了需要警方调查取证外，受害人的指证也是关键因素。但遗憾的是，即便是案发后，也没有几个人站出来向警方报案。据秋楚介绍，有的受害者还在读大学，有的在他乡打工，“她们一是怕隐私泄露难以做人，二是对侦查部门没有信心”。

　　阮子文律师表示，强奸罪属于结果犯，即实施这个行为即构成犯罪。强奸人数多，奸淫幼女，属于情节加重犯，依法应在法定刑基础上加重处罚。但如果只有其本人供述和性侵视频，没有当事人出来指证的话，将给案件侦查工作带来困难，对量刑也会带来影响。

　　可怕的沉默

　　秋楚暗中调查的事被发现后，王杰将他的QQ名备注为“大骗子”，并威胁他“想死呀！”和王杰的有恃无恐相比，更让秋楚感到寒心的是，有些明知道王杰恶行却一直保持沉默的捐助者，以及一些政府部门对待此事的态度。

　　在“百色助学网”的QQ空间，2014年7月22日就有一名网友留言：“怎么会有色情视频？助学还是助色？”记者联系到这名广州的网友，他表示当时想捐助一些衣物，联系过王杰。谁知偶然上网看到王杰竟出现在性侵女童的色情视频里，他就再也没跟王杰接触过，也没有想到要去举报，主要是“怕麻烦”。

　　更为可怕的是，为了吸引资助，王杰曾向多名助学者展示过他的“性侵视频”。但隆林县公安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此前没有收到过任何相关的举报。除了选择了沉默，还有少数“爱心人士”竟然加入到性侵者当中。

　　当秋楚把证据搜集得差不多，想给王杰致命一击时，他发现要揭开罪恶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秋楚曾鼓起勇气，拨打隆林县公安局的电话，工作人员听说他在外地，表示有证据的话得来隆林报案，秋楚想多问几句，对方却把电话挂了。8月24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向隆林县公安局求证此事，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这是办公室电话，不接受报案，报案应该拨打110或辖区派出所电话。

　　碰一鼻子灰的秋楚最后想到了求助媒体，他给广西3家媒体的爆料热线打电话。经过广西电视台记者的实地走访求证，8月13日晚8时，披露“百色助学网”暗藏惊天秘密的调查节目，终于在电视上播出了。

　　“那天我一晚上都没有睡，配合我调查的那几个女孩子一直给我打电话，都担心地问‘王杰被抓了没有’。”秋楚说，晚上10点左右，陆芸还被王杰电话骚扰，问是不是她把这个事情捅到媒体的，并威胁要去找她。

　　一名在王杰家居住的亲戚回忆起王杰被抓的经过，还有些惊魂未定。8月13日晚11时40分，江那小区470号的出租屋突然响起一阵踢门声，开门后，几个民警冲进来就把王杰给带走了。

　　一位知情人透露，王杰之所以这么快被抓，是因为有自治区领导看到节目后作了批示。

　　王杰的罪恶行径被曝光后，百色市官方于8月14日公开表示，王杰以个人名义开设的“百色助学网”涉嫌违法。8月24日，隆林县公安局宣传科负责人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事发后，隆林警方成立了专案组侦办此案。同日，王杰以涉嫌强奸罪被警方逮捕。警方称，由于王杰的案件涉案人员较多，案情还需进一步深挖，目前不便接受采访。

　　在采访中，最让人痛心的就是那些山区渴望求学，却被王杰以助学金为诱饵侵犯的女童。

　　“这些女童都是在根本没有意识和准备的前提下，被性侵的。”女性学者、南宁市苗圃行动华光女子高中前校长刘光华在跟记者交流这起案件时认为，山区女童性教育的缺失，是导致她们屡屡被王杰侵犯得手的主因。

　　资助人利用受助女童渴望得到助学金的心理，进而对女童做出一些侵犯性行为，这样的事情，并非个案。刘光华还记得，她在2000年女高第一届招生时，曾遇到过一名来自隆林的女生。初中时，有一回她在资助她上学的米粉店老板那儿打工，险些被老板侵犯，好在她拼命挣脱了。但跟同学分享这段往事时，这个大山里的孩子却一边哭，一边在检讨自己——是不是自己不检点，才让人有非分之想？在她的概念里，资助者都是好人，好人是不会做坏事的。直到接触性教育方面的课程后，这名女生才意识到那并不是自己的过错，当时老板对她所做的，是触犯法律的行为。

　　在众多性侵女童的案件中，犯罪分子往往利用的都是她们的单纯和无知。对于偏远农村或是山区的小学生、初中生来说，很多女孩子受到侵犯后，甚至并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伤害。几年前，记者曾采访过一起农村老人对3名未满14岁的学生实施性侵的案件。当记者问起其中一名当时女童发生了什么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又天真地笑了。因为无知，这名孩子在被多次性侵后都没有跟家人或老师说，直到老师带她体检发现其染上了性病，学校才报了警。

　　当记者问起这名受害女童的家长，该如何处理类似情况时，他表示自己都没读过几年书，根本没办法教育孩子。这些弱势家庭不能教给孩子的这一课，我们的学校教育能否补上呢？

　　但遗憾的是，目前农村小学普遍开设了安全教育方面的课程，还配有专门的教材，却没有性知识教育的要求。如果大山里的孩子，能把语文数学考出高分，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任何人都无权抚摸或伤害；不知道要避免单独和异性在家里或是宁静、封闭的环境中会面，尤其是到其家里去；不知道受到了性侵害，要尽快告诉家长或报警，切不可害羞、胆怯延误时间丧失证据，让疑犯逍遥法外等基本常识，那才是我们教育的悲哀。所以，中小学有必要增加儿童自我保护教育方面的教学内容。

　　我们不能因为教育的缺失，而致使类似的悲剧一再上演。在王杰案例中，这些保留着传统观念的山区女孩，面对王杰的兽行，绝大部分受侵犯的孩子都选择了沉默，这不仅鼓励了王杰将实施侵害的范围越扩越大，还给案件侦查工作带来困难。

　　所以说，教育是最好的保护，我们无法杜绝坏人的出现，却可以帮助孩子警觉身边的坏人，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