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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战争阴影下的墨西哥:绝望现实与疯狂的信仰 |
| www.sinoca.com 2010-04-19 网易探索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在墨西哥，严酷的现实提升了不那么神圣的“圣人”的地位，死亡之神、侠盗马维德和绝望主保圣犹达，在毒品战争的阴影下这些非正统的偶像崇拜已有与天主教平起平坐之势。
在一个殖民时代建造的教堂里，年轻人高举圣犹达的雕像，这位圣徒是绝望之人的保护神。随着毒品带来的暴力日益升级，人们越来越感到绝望，因此迫切希望获得圣犹达的保护。
网易探索4月19日报道 在墨西哥，严酷的现实提升了不那么神圣的“圣人”的地位，死亡之神、侠盗马维德和绝望主保圣犹达，在毒品战争的阴影下这些非正统的偶像崇拜已有与天主教平起平坐之势。
死亡之神La Santa Muerte
这个被称为厄尔・尼诺，或者小男孩的囚犯被关进“犯罪法律后果执行中心”九年半了，他是个高个、瘦长的年轻人，带着一副孩子气的傻笑，看起来好像从未长大，但他的犯罪经历足以使人不寒而栗。他七岁就被父亲遗弃，由外祖母养大，20岁犯下谋杀罪，并因此被关到这个监狱。跟他一个囚室的是安东尼奥，一个穿着整齐、动作灵活、生性机警的绑架犯。两人中的一个告诉我（指原文作者Alma Guillermoprieto，下文同，译注）说：“我们从被一起关到这里就成了好朋友。”另一个表示赞同。
谁也不知道厄尔・尼诺什么时候会被释放，但他本人满怀希望，他相信他的保护神能防止监狱看守发现他持有的违禁物品，如果这些东西被发现，他的刑期可能被延长几十年。他说：“看守们什么都看不到，尽管他们就在那里。”安东尼奥补充说，这个保护神无处不在，即使现在也在守护着他们。这就是最为脆弱无助的人和罪孽最为深重的人的守护神――死亡之神La Santa Muerte。
墨西哥是一个饱经苦难的国家，近几年来几乎每一种不幸都曾光顾，干旱、猪流感爆发、随后的旅游业崩溃、石油储量的耗竭、经济危机，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毒品贸易及其引发的日益猖獗的暴力。尽管近二十年来墨西哥凶杀案的总量实际上稳步下降，但贩毒集团犯下的罪行越来越可怕，法治被破坏无遗，普通墨西哥人经常怀疑犯罪集团是否已经赢得了与国家之间的战争。
“心理上的压力、生活在危机时期的紧张感，促使人们寻找能帮助自己面对危险的象征性人物”， 墨西哥国立大学的教授何塞・路易斯・冈萨雷斯（José Luis González）分析说，他专门研究各种流行宗教。这些帮助人们面对困境的各路神仙渊源各不相同，有的来自古巴黑人的信仰，有的则是被升格为“奇迹创造者”的亡命之徒，例如墨西哥北部传说中的侠盗马维德（Jesús Malverde），甚至还有圣经新约中的人物，只不过其形象经过了重新构造，不再一心引导人获得救赎，而是许以成功。不过，死亡之神La Santa Muerte的信众发展最快，这位神邸的形象是手持镰刀、身披长袍的骷髅，因此恐怕也是众多新偶像中看起来最为夸张的。冈萨雷斯分析说：“这个国家的人民近十年来对死亡越来越熟悉，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骷髅是对现实的非常形象的反映。”
Santa Muerte信仰近几年来才开始广为人知，其形象类似于中世纪手持镰刀的死神，与墨西哥亡灵节上展示的那种活泼欢快的骷髅大异其趣。墨西哥人相信在亡灵节已故的亲人会回到人间，与他们共享欢宴及美好回忆。Santa Muerte的祭坛现在已经遍布整个墨西哥，包括街角和贫民家中，信众包括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在墨西哥城中心一个民风彪悍、从不服从管理的街区，Enriqueta Romero每个月初都带领信徒向Santa Muerte祈祷，她是个坚毅、慈祥的人物，同时又满口脏话，是这一信仰最具感召力的传道者之一。远在美国加州和中美各国，也有许多年轻人不时点燃蜡烛向Santa Muerte祈祷，并将其形象纹在身上。几年前墨西哥内政部宣布不再承认Santa Muerte信仰的合法宗教地位，但这丝毫未妨碍其继续发展壮大。
绝望之人的守护者圣犹达・达德
这类信仰大受欢迎的原因与墨西哥人日常生活中面对困境息息相关。比如说，你住在边境某个小城，这里已经完全被贩毒集团控制，每天晚上不同帮派火并、子弹漫天飞舞，让你不时忐忑会不会被流弹击中。向传说中的毒枭圣（墨西哥贩毒集团往往有自己的“守护神”）马维德求助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吗？毕竟连毒贩都崇拜他。而笃信罗马天主教的墨西哥人则可能会选择尊崇圣犹达・达德（St. Jude Thaddeus），这位圣徒的受欢迎程度发展很快，是唯一可与Santa Muerte相比的天主教圣徒。原因很简单：在天主教信仰中他是绝望处境中的失意者的守护圣人。
圣犹达的官方节日是10月28日，但每月28日成千上万的信徒都会来到供奉他的San Hipólito教堂，向其顶礼膜拜。从早到晚这一教区连续举行16场弥撒，信众双膝跪地，爬向圣犹达的雕像，祈祷帮助、保护和生存。前来的人如此之多，以至于警察不得不在教堂外设立警戒线维持秩序。人们还高举圣犹达的雕像在街上游行，有的雕像很大，达到人能够举起的极限，有的则稍小一些，但装饰精美，糅合了天主教、阿兹特克神话等各方面的特色。
主持这些弥撒的Jesús García神父很清楚许多来自膜拜的“信徒”，希望圣犹达能保佑他们大发横财。各个社会阶层和职业的人们都希望获得保佑，曾有一个政客来此，希望神父帮助他向圣犹达祈祷，以在选举中获胜。许多毒贩也开始把圣犹达看作其保护神，传说如果圣犹达显现，并且左手拿着东西，就说明其正在保佑毒贩。Jesús García当然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他更愿意为真正虔诚的信徒服务。
毒枭圣侠盗马维德
表明上看来，在墨西哥处境最好的应该是引起种种苦难的毒贩。由于地理位置的优势，墨西哥毒贩垄断了向北美走私可卡因的生意，还种植、走私绝大多数大麻、生产越来越多的化学兴奋剂。暴力对他们来说一种沟通手段，杀害受害者然后毁损其尸体，在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展示，是一种宣示力量的最佳手段，人人都知道毒枭实力强大而心存畏惧。
最早的一批毒枭几乎都来自墨西哥北部的锡那罗亚（Sinaloa）省，这是个贫困的农业省份，离美国边境约300英里，正适合在山间秘密种植大麻，然后走私到美国，获得一份不菲的利润。很长时间里这种活动规模并不大，涉及金额也比较小，这些还像是山村农民的毒枭对使用暴力还颇为克制。
70年代墨西哥政府与美国政府合作，共同向锡那罗亚毒贩发起一系列进攻，然后其方法类似于通过将病毒冲入血管来试图消灭之。确实有些“马仔”被抓获或者击毙，但大多数毒枭都毫无无损的逃离了锡那罗亚，在周边的省份和城市重新开始了“业务”。军队每次发起攻击，毒贩就逃到一个新的地区，反而变得更为强大，毒品生意越滚越大，毒贩的数量和装备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买通的政客和警察也越来越多。毒品贸易的模式非常完美：高价出售毒品，然后从贫困、没有希望的年轻人中招募马仔，这些年轻人绝望地希望加入贩毒集团，来寻求“出路”。到1980年左右，新的秩序已经建成――毒枭控制了地下世界，将瓜达拉哈拉、蒂华纳、华雷斯等城市的警方高层牢牢掌握，毒枭“家族”还维持了数年的“和平”，在各城市间瓜分领地。
90年代锡那罗亚各大家族之间的脆弱和平终止了，他们互相争夺通向美国的走私要道，与新兴的并非来自锡那罗亚的毒枭时而并肩作战，时而大打出手。新的帮派号称“海湾卡特尔”来势凶猛，旗下设有精锐武装派别“泽塔斯”，由佣兵组成，专门与禁毒的军警抗衡。2006年9月一群黑衣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入米却肯州一个街边舞厅，将一个垃圾袋中的东西――五个人头倒在地板上。普通墨西哥人从此开始意识到毒枭之间的暴力已经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在这日益升级的毒品战争中，各派的马仔每天都面临被对方残杀的危险，纷纷使用更加猖獗的暴力来保护自己。
在墨西哥第一次禁毒战争中，最早的毒枭圣马维德也开始为其家乡锡那罗亚之外的人听说。根据传说，马维德是一个19世纪的侠盗，劫富济贫的墨西哥罗宾汉，后来被抓获绞死，但从坟墓中复活成为圣徒。不过对他的迷信从70年代才开始迅速发展，那时对他的唯一纪念是其传说中的坟墓上的一堆石头。当时一位街头小贩埃利希奥・冈萨雷斯（Eligio González）遭遇抢劫，身负刀伤和枪伤，自以为必死无疑。他向马维德祈祷，许愿如果能够活下来，就为马维德建筑一个庄重的祭坛。冈萨雷斯活了下来，也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他似乎认识到，马维德崇拜之所以还不那么流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形象可供膜拜――没有任何照片流传下来，甚至连他存在过的凭证都没有。因此冈萨雷斯请一位工匠为马维德做个石膏像，要求“把他做得一半像佩德罗・因方特，一半像卡洛斯・马里斯卡尔。”因方特是个出身锡那罗亚著名影星，马里斯卡尔则是一名当地政客。
马维德的祭坛是个简易的煤渣砌成的庙宇，就在锡那罗亚政府办公大楼正对面。其刷成绿色的墙壁内外都挂满了信众的还原信。冈萨雷斯请人做的那个石膏像放在中间一个玻璃罩内，供人膜拜。旁边放了不少照片和纪念铭牌，展示着大麻植株或AK-47的形象。没人能否认马维德作为毒枭圣的地位，据说在锡那罗亚，如果某个大毒枭要膜拜马维德，整条街上的人都会被驱离，以让他安静祈祷。
我、尼诺和安东尼奥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当地温度很高，使囚室像个火炉，监狱中却有一种特别的真诚、坦荡的感觉。他们甚至与看守发展出一种同志般的“友谊”，安东尼奥说：“他每天在这里工作12个小时，与我们一样是这里的‘囚犯’”。这种气氛甚至让我想象他们是不是并未犯下可怕的罪行，他们对Santa Muerte的信仰只是个人偏好，而非出于绝望。于是我问尼诺，他是否认为获释后有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苦笑道：“在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后？我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就会有人等在外面想干掉我。”我们握手分别，他和安东尼奥感谢我给他们谈话的机会。而我则回到监狱高墙外的墨西哥――一个必须要有坚定信仰才能保持希望的地方。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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