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外交新思路:小国玩大国 让周边地区不得消停

　　在国际社会中，朝鲜留给外界的惯常印象无非是现代版的“隐士之国”，处理与外界关系时的“简单粗暴”，动辄以革命话语抨击“美帝”和日本、韩国等“走狗”国家。朝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地对视着，不屑于以既存国际体系的规则和制度照章办事，“退出”早已成为朝鲜参与各种国际场合的关键词，而隔三差五充斥各类媒体之上的“发射”、“试射”或“核试验”等语汇也已然成为人们熟稔地对朝鲜面相的描绘。直到2014年9月之前，外界印象里的朝鲜一直有外交之名，却无诚信外交之实，也许在此之前来看，8月之前因为朝鲜接二连三试射导弹2014年大可被戏称为朝鲜的“导弹年”。但随后这一切都让一系列出人意料之外的行动所颠覆，当然也许只是暂时而已。

　　9月6日，当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委员会分管国际事务的书记姜锡柱出访德国、比利时、瑞士、意大利、蒙古等欧亚五国时，不仅引发了坊间对这位朝鲜外交核心号称“外联部长”的人物出访的极大兴趣，媒体对他的行程和肩负的任务的报道铺天盖地，而且还对朝鲜近期的外交姿态众说纷纭。

　　如果从对朝鲜的报道从喧嚣平复下来看的话，我们发现2014年也许是自六方会谈无限期停摆以来，朝鲜外交动作最为频密的一年。其实被导弹频仍发射所掩盖的是，今年4月自从朝鲜新的外务相李洙墉上任以来，他接连出访中东、非洲和东南亚等国家，与姜锡柱出访五国相承接的是，他还将与9月中旬访问联合国总部，如果最终成行，那么这将是朝鲜外务相时隔15年后再次踏上美国的国土。姜锡柱和李洙墉两位高级别外交官同时出访国外，在朝鲜历史上实属罕见。再加之9月6日旅日朝鲜人总联合会主席许宗万率团要访问平壤，这使得并无外交关系存在的朝日之间，自从年初在北京秘密商谈绑架日本人问题以来，朝日之间通过民间渠道的又一次“外交”晤面。甚至，据此我们又联想到朝鲜方面早在2013年就曾释放出金正恩争取在2014年实现访问北京的外交行程（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金正恩最终并未成行）的消息，这说明了，2014年期间一系列密集外交行动的规划，可能早在2013年就已在朝鲜高层中达成中共识，毕竟朝鲜外交孤立的处境自从2009年延续至今，对朝鲜巩固政权和国内获取外援而言并非益事。

　　朝鲜今年对外交的重视，还体现在一个隐喻上。朝鲜的二号人物金永南在9月11日接受日本共同社记者采访时，讲到中朝关系未有本质变化而一如既往，而在此之前的8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朝鲜第66个国庆日当天电贺金正恩，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朝鲜在对中国外交上已经使中国对朝鲜金正恩政府的态度发生松动。

　　通过这些事件我们也可以理出一条基本线索，那就是：当这个世界体系内的主导者美国因为坚持“行动对行动”原则，对朝鲜在六方会谈内未表现出真正弃核的诚意并宣布退出六方会谈从而导致这一解决朝核问题的多边机制无限期停摆一直大加鞭挞，拒绝在任何正式和私下场合与朝鲜单独商谈解决核问题，旷日持久地拖延，最终伤及自身的会是朝鲜，因为在该国国内经济发展水平尚不能完全自给自足满足国内各类需求之际，其对外援的敏感度和脆弱度都将变得极高，因此寻求一个解决之道自然是朝鲜的迫切之心更甚于美国。在这种情况下，走“外围路线”似乎成了朝鲜的不二法门。日本、中东、非洲、东南亚、欧洲、中国、蒙古等亚欧非地区国家无一例外都成了朝鲜的道具，外交的戏份足以令看在眼里的美国咂舌。

　　朝鲜令人稀见地走外交路线收益是什么呢？第一种可能性是倒逼美国回到谈判桌前。美国是这个世界的“掌柜”，朝鲜政权能否运转的顺利，客观上说取决于美国队朝鲜打压态度的轻重缓急，例如美国对位于澳门的中转朝鲜资金的银行采取措施，便使朝鲜的“领袖经济”陷入困顿便是显例；相反，如果当在几轮六方会谈期间的博弈没有恶化至破裂的程度时，美国留给朝鲜的国际援助空间勉力维持朝鲜政权的运转。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朝鲜此时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外交攻势”向世界朝鲜并不是一个游离于、自绝于国际社会的国家，而是一个愿意与亚欧非等诸多国家保持亲善关系的国家。更是在向美国宣示：朝鲜都愿意与夙敌日本就被绑架日本人问题进行外交谈判，那么朝核问题应该也不是不可以重新回到谈判桌前的问题！用姜锡柱在柏林接受采访的话说，各方应该无条件地重新回到六方会谈的谈判中去，因此对于这类关乎东亚和世界和平稳定并亟需解决的问题，朝鲜方面潜台词的意蕴是仅反对有条件的重启六方会谈。反之，如果美国坚持不以外交谈判的方式来恢复六方会谈，那么朝鲜则会将朝核问题久拖不决的责任顺理成章的推到美国一方。理由很简单，为什么朝鲜和其他国家建立并保持了外交关系，也实现了对对方的访问，且和仇敌日本都可以进行外交互动，单单美国不愿意和我进入外交步骤呢？退一步讲，如果这一步骤并不能使美国就范，则存在着第二种可能性。即，不排除在朝鲜不愿见到的美国执意坚持朝鲜先弃核后回到谈判桌的情况下，朝鲜直接寻求从欧亚非国家获得援助的可能性。众所周知的是，国际制裁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完全紧扎的口袋，从历史的经验主义来看，它向来自然而然地都会留有“口子”。拿破仑的法兰西帝国对不列颠的海上封锁，最终的结局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美国支持的对朝鲜的封锁制裁恐怕也难脱先例之命运。所以朝鲜外交官们于近段时期开展的周游世界的亲善之旅，对于取得这些国家的谅解并获得援助，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迫使美国回到谈判桌前的第一种情况能够实现，那将是朝鲜最愿乐见的成果，即使被迫走第二种道路，那对于朝鲜摆脱近5年来的孤立，也算是了不起的外交成就。无论如何，朝鲜核心外交层近期的密集出访，其实质都是将到访国当做手中能拿出的牌九，至于能不能“和”掉，那要看奥巴马政府如何应对朝鲜的外交步骤。反过来说，如果美国于朝鲜的外交行动面前长时期巍然不动，那才是对朝鲜外交的真正考验，如果在考验中，朝鲜仍愿意行进在外交而非各种飞弹试射的“硬实力”的展示之中，那才可以说朝鲜给国际社会带来了耳目一新的体验；如若在考验中坚守不住先前外交为主的对外路线，则只能遗憾地说，朝鲜半岛的安全问题仍将处于恶性循环往复之中。